可程式的程式語言

在《JavaScript : The Good Parts》，Douglas Crockford談到「JavaScript是披著C外衣的Lisp」，而在《Coder at Work》中，諸位軟體大師時不時地就會提到Lisp，同時，在談論函數式程式設計的文件書籍中，經常也會看到Lisp這語言。

為什麼是Lisp？一門繼Fortran之後最古老的語言！

函數式設計的始祖？

在《駭客與畫家》的〈書呆的復仇〉中，Paul Graham談到，如果依序看看Java、Perl、Python、Ruby等程式語言，就會注意到一個有趣的模式，它們越來越像Lisp。從表面看來，這些語言或多或少地，都具備有一級函式的概念。

回頭看看過去十年來的程式語言發展，無論是既有的語言，或者是新的語言，一級函式都會是考量在內的特性，由於應用程式需求的日趨複雜，為了追求更高階的抽象能力，函數式的設計典範也在近十年來熱門了起來，想要徹底瞭解函數式設計，學習純函數式語言（例如Haskell）是個不錯的選擇，回過頭來，對現在許多具備函數式色彩的語言或框架，在應用上都會有極大的啟發。

然而，如果想要追溯函數式設計的始祖，最古老的莫過於1958年被創造出來的Lisp了。在常見的程式語言中，算術表達式通常採用中序表示法，例如，一加二會寫成1+2，然而，在Lisp中會寫成(+ 1 2)，許多文件都會提到，就像是前序表達式。這種寫法看來奇怪，實際上，如果有個add函式來處理一加二，呼叫時就會是(add 1 2)，在Lisp中，+就是個函式，而整個Lisp程式，都是由(+ 1 2) 的單一表示法來構成。

這樣的表示法稱為S表達式（s-expression），如果是(7-1)/(- 4 2)呢？Lisp會寫成(/ (- 7 1) (- 4 2))，乍看不習慣，將/與-都看成是函式呼叫，就可以理解了。相較於常見的語言，會有中序表達式、函式呼叫、逗號、分號、大括號等語法，然而想要理解Lisp，就只要掌握S表達式就可以了。

也因此某些程度上，想要學習Lisp並不困難，一個不錯的資源是《ANSI Common Lisp》（https://goo.gl/VNBuka），只要看完它的第二章，就能掌握足夠多的Common Lisp基礎知識，若想要直接快速掌握一些實用範例，可以看看《Practical Common Lisp》（https://goo.gl/vMW4Tm）第三章的簡單資料庫程式範例，在看完之後，實際上也會發現，Lisp本身並不那麼強調純函數式，那只是它在表述某些情況時，自然展現出來的特性。

現代語言的思想

回過頭來看看現代語言好了，需要具備有哪些特性，才能被稱為一門現代語言呢？在〈書呆的復仇〉中談到，Lisp在剛誕生的時候，就包括了九個新的概念，像是條件構造、函式型態、遞迴、動態定型、垃圾回收、由表達式組成整個程式、符號（Symbol）型態、使用符號與常數組成的樹來作為程式碼表示、無論是哪個時期，都可以使用整個語言等。

如果接觸過JavaScript、Python、Ruby等語言，條件構造、函式型態、遞迴、動態定型、垃圾回收等，對開發者來說，不會算是什麼新特性，如果對於函數式設計也有一定程度的概念，學習Lisp應該不會有太多的障礙（也許得先習慣那堆括號），或許還會覺得，除了S表達式很酷之外，某些程度上，在這些特性上，並沒感覺到太多的驚艷。

現代語言中，少有由表達式組成整個程式的，以往也偶而可見「別叫開發者區分陳述句與表達式」之類的笑話，然而，像Scala中，if...else、for甚至是try之類的語法結構，也能是個表達式的話，在某些場合就能派上用場。就我對語言的接觸經驗來說，Haskell是最接近由表達式組成整個程式的語言，而帶來的表述能力也極為強大。

符號型態對多數開發者可能比較陌生，它不是變數，也不是字串，而是代表程式中會使用到的符號。而最接近Lisp符號概念的，大概是Ruby的Symbol型態，可用來引用Ruby中的物件，像是數字、方法、類別、模組等。

也許這些概念，對開發者都不陌生，不過要想想，Lisp竟然是從1958年開始，就具備這類概念，也就是這近六十年來，一些語言只是不斷將Lisp的特性，間接以各自的語法實現罷了。Paul Graham談到之所以會如此，是因為Lisp以數學作為基礎，而後不斷提升運行速度，而Fortran之後的主流語言，基礎是建立在硬體架構上，將運作速度作為設計的出發點，而後再讓語言一步步變得強大。

你在建立自己的語言嗎？

如果要在寫一個應用程式之前，先創造一個可以寫這個應用程式的語言，你會有什麼反應呢？怎麼可能？然而，實際上，開發者某些程度常這麼做，只不過，是在既有的語言基礎上進行，講白了，就是設計程式庫或框架，特別是有些語言不希望你做出它語法限制之外的事情之時，對這類限制性高的語言來說，如果設計程式庫或框架都很難達到目的的話，另一個可能性就是尋求黏合其他語言來做這件事了。

Java就是一個代表，Java 8有Lambda了，想在既有語言上建立小型語言，現在情況好了一些，若還有更進一步需求，就是藉助Groovy了，然而在過去誰擔任Groovy這類的角色呢？讓人回想起框架中充斥著XML的年代。

XML？我們不是在談論Lisp嗎？意外地，XML與Lisp之間的關係相當有趣，在〈The Nature of Lisp〉（https://goo.gl/Nb9bDh）中，Slava Akhmechet談到，XML與Lisp的概念有極大的相似之處，XML可以用來表示資料，也可以用來表示函式結構，進一步地，還可以用來作為程式碼的通用儲式格式，也就是程式碼就是一種資料（Code is also always data）。

如果接觸過meta-programming就會知道，對這方面的支援越是強大的語言，程式碼作為資料的概念就越鮮明，在這類語言中，往往也將基於原語言建立小型語言的能力，也就是建立內部DSL的能力彰顯出來，像是Ruby、Scala這類語言就是個例子。

在Lisp中，一級函式也不過是程式碼作為資料的一種方式，實際上，整個Lisp程式就是Lisp資料結構（基於S表達式），因此，開發者可以修補Lisp，甚至建立一個完全不同於Lisp的語言，也就因此，歷史上，Lisp衍生出許多的方言，像是Scheme，Brendan Eich在設計JavaScript時，曾經借鑑了C的語法及Scheme語言中函式的概念，無怪乎Douglas Crockford會說：「JavaScript是披著C外衣的Lisp」。

體會可程式的程式語言風格

在《Practical Common Lisp》中談到，最接近Lisp思想的格言是「可程式的程式語言（the programmable programming language）」，似乎是強調了Lisp在meta-programming方面的強大能力，然而實際上，這代表的是另一種開發方法。也就是《ANSI Common Lisp》中〈1.3 New Approach〉談到的，「設法儘量降低錯誤的成本，而不是希望人們不犯錯。錯誤的成本是修補它所花費的時間。使用強大的語言跟好的開發環境，這種成本會大幅地降低。」

文件中也談到，Lisp風格從1960年代一直朝著這個方向演進。如果Lisp離你太遠，那麼想想JavaScript。在Brendan Eich為《Effective JavaScript》寫的序中就談到，短短十天要完成JavaScript的設計，他的解決方式就是，讓JavaScript具有非常大的可塑性，允許開發者修補這門語言。

Lisp值得學習嗎？這取決於個人！這也許是個沒什麼建設性的答案，然而事實就是如此，我接觸過許多程式語言，然後探索了Lisp，其中大多數的概念，我在其他語言中都有接觸過了，因而並沒有太大的進入障礙，然而，反過來說，如果想認識現代語言的發展趨向，從中獲得啟發，又不想從許多語言中零落地學習那些特性，那麼直接看看Lisp，可以是個不錯的捷徑，將來學習其他現代語言，也會是一種助力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