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否自學程式的抉擇

就不少程式人而言，在任何技術上，自學似乎是很熟悉的一條管道，甚至某些程度上，自學也被看成是最好的一條管道，然而，程式設計相關的教育訓練，並沒有因此逐漸消失，相反地，還大行其道，哪些情況下可以自學？哪些情況下又適合報名教育訓練呢？

來自小提琴教師的提問

在程式設計這條路上，我幾乎都是自學，然而在相隔十多年之後，我又在實體課程中跟著一名教師學習，這門課不是程式設計領域，而是音樂領域，一門小提琴課。實際上，在這之前，我已經在自學烏克麗麗，過程中，不斷地遇到一些瓶頸與調整，因同為弦樂器，我偶而會跟小提琴教師聊到在烏克麗麗上彈奏方式的調整，小提琴教師有一次問道：「既然你遇到這麼多問題與調整，為什麼不乾脆先跟著一位老師上課呢？」這問題一時之間讓我語塞了！

後來我想了很久，為什麼同為音樂領域，小提琴我選擇跟著教師學習，而烏克麗麗卻選擇自學？自學這方面的決定，一開始來自我更多年前接觸過吉他的經驗，認為這經驗可以轉換到烏克麗麗上；再來，烏克麗麗這樂器的自由性，造就了它並沒有一定得遵循的學習路徑，網路上有各式各樣的學習影片可以參考；最後，如果自學烏克麗麗有無法突破的瓶頸，我確實有著再跟著教師學習的盤算。

小提琴這樂器的特性，正好與烏克麗麗相反，數百年的歷史造就了它有著幾派必須遵循的學習路徑；網路上的學習影片不多，且不夠有系統性；如果養成了不好的演奏習慣，對後續進步會有很大的妨礙，壞習慣也不容易忘卻或修正。如果你試著在一些談論小提琴的論壇上發問：「小提琴是否能自學？」包準引來一大堆討論，多半是力勸不要自學，偶而有主張可自學之人出現，十之八九會被圍剿。

這些結論仔細思考了一下，跟我在課程上與學員討論到是否自學或參加教育訓練，要做的考量是類似的：「有無相關經驗、有無一定的學習路徑、可取得的資源是否豐富、課程有沒有系統性、有無人可發問或現場糾錯，而最重要的是，你有沒有用金錢換時間的準備！」

用金錢換時間的準備

在沒有相關經驗之下，自行摸索出完整、具系統性的學習路徑，也確實是件耗時的工作，因為你沒有經驗，很難辨識哪些元素該屬於路徑的一部份，哪些元素屬於打底，而這些元素的順序又當如何安排，如果無從辨別或光是理出這類路徑，就會耗費掉你極大的心力與時間，那麼自學或許就不是個好的管道，就我而言，這是一開始我不選擇自學小提琴的主因之一。

當然，並不是所有教育訓練課程都是得付出學費，有些教育訓練是公司出資或是社群推廣提供，不過，用金錢換時間是個容易理解的比擬。在執行教育訓練時，我總是會說：「其實我講的東西書上都有，而且還更詳細，連笑話也都寫進去了，為什麼你們不花幾百塊買書就好，而要花更多錢來上課？」

實際上，身為一位作者，都會假設並盡量提示讀者，如何建置與作者一模一樣的環境，並期待讀者能藉由書上的步驟提示或程式示範，進行相同的實作，然而實際上，這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事情，也因此，看著書自學，總會遇到許多奇怪的問題。

一個問題，你可能摸索了一、兩星期，在網路上搜尋答案、在論壇上發問都還得不到解答，或者找到一個可運作的設定，但不明白設定的真正意義，如果在課程上遇到問題能有教師讓你立即提問，也許教師三、五分鐘就能清楚解答你的問題。一個問題若能節省你一到兩星期的摸索，一天課程你能問教師五個問題，五天課程你就能問教師25個問題，也就等同於節省了你25到50星期的時間！我總是對學員說：「如果你是花錢來上課的，請記得，將金錢換回等價的時間！」

不過，想將金錢換回等價的時間，並不只是人到教室上課就可以了，認真聽講是一回事，得自問課前你是否打算預習，課中按步實作，課後持續練習，如果都沒有，我想是不會產生能發問的主題，也不會有更多的收穫。

用金錢換時間是希望的結果，要達到這結果，視你有沒有做好準備，就像在小提琴的學習上，我總是對自己說：「到教室作練習太浪費錢了，練習是要在家做的，課堂上是拿來發問與讓教師糾錯的」。

程式語言界的小提琴

就小提琴這樂器來說，有些錯誤初期雖不妨礙拉琴，然而若不在一開始加以糾正，想讓身體忘了它，就異常地困難，後續也會容易因此遇到瓶頸，因而需要有可以在課堂上糾正錯誤的教師，這是我不選擇自學的另一原因。

在程式設計界其實也不乏這類例子，舉物件導向來說，在某些錯誤觀念下寫出來的程式，照樣能動，只是，錯誤的觀念與方向，卻會妨礙後續更多進階觀念的理解，想重新獲得正確的觀念，往往得花不少時間去驗證與改正。

不會小提琴的人，就單只是要用全弓拉出好聽的空弦，也是異常困難。程式語言界有沒有類似小提琴這種東西？Haskell也許是其中之一，如果沒有適當的訓練，想寫個接受輸入、計算清單長度且顯示結果的程式，對不少程式人就難如登天了。小提琴入門的高難度，令多數學習者不得不重視每一步基礎的奠定，同樣地，Haskell的高難度，強制開發者不得不在每一步，謹慎地思考型態、資料分解、演算等步驟。來思考一個問題，如果你真的得在有限時間學會Haskell並應用，你會不會選擇自學？

現在越來越多文章或宣傳品，都在傳達一件事：程式設計越來越簡單，你完全可以靠自學，在程式設計界取得一技之長。就工具而言，像是程式語言，確實是越來越簡單，然而就現在與未來而言，程式設計的觀念卻越來越難。

語言越來越簡單，有利於程式設計的普及，就像烏克麗麗有助於音樂學習的普及，然而，除非你想一直停留在兒歌階段的演奏，當你想突破瓶頸達到某個程度以上時，要付出的努力，無論是烏克麗麗或小提琴都是一樣的。

回過頭來用JavaScript比喻好了，它入門是很簡單，不過，你想用它做到什麼程度呢？

經驗、時間與目的之權衡

就我來看，任何一種技藝都有自學的可能性，畢竟人類的技藝本來就是從無到有累積而來，只是這個累積的時間，是幾年、幾十年或幾百年甚至更久。相對地，是否想自學一門技藝，就看你原本是否有相關經驗基礎，以及想花費多久時間來達到什麼目的。

即使小提琴被公認是世界上最難學的樂器，也有人認為是可自學，只不過也承認會遇到許多問題，想克服必須花更多時間。

然而，如果經驗、時間與目的沒有權衡好，就算是報名課程，也不見得是個好的途徑。三個月的XX課程，完成後就可以寫出個App或Web應用並取得工作，聽來很誘人，但你是否想過一個問題，如果你三個月之後可以取得一個工作，也代表再過三個月，就會有人能來取代你這份工作。

如果你能多想清楚經驗、時間與目的之權衡，自然就會去多做相關的調查，那麼有一天就會發現，自己不再會去問「XX是否可自學」這類膚淺問題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