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T自救術─字型？字形？

多年以前，當我才剛成為一個無知的國中生時，為了考試我需要背誦大量的國文注釋，像是什麼「污是不流動的水，穢是亂草，兩個字合在一起有不清潔的意思。」不料這個國中生背這些東西背多了背久了，腦子不知道起了什麼化學作用，開始對各種文字的用法吹毛求疵了起來。比方說，到底應該是「字形」還是「字型」？到底「形」是什麼意思？「型」又何解？

更糟的是，這國中生如今老了，而且他還想把這段「追尋、解謎與美夢成真的故事」「落落長」的講給你聽！相信各位讀者看到這裡，心中不免也感到不寒而慄吧！

Typeface和Font的簡單定義
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，且讓我從古早古早時說起。

首先，先請各位讀者問問自己，「有沒有用過電腦裡面的『字型』（先假設是用『字型』這個寫法好了）？」比方說，當你要印個文件，中文的部份，可能會選用諸如「細明體」、「標楷體」或是「中黑體」一類的字型。至於英文字，各位可能用過像是「Arial」、「Times New Roman」或是「Courier New」字型。

不過，作為本欄的讀者，要知道關於字型的學問可不會是這麼單純的，「做學問要在不疑處有疑，做人要在有疑處不疑」。這些你用了千百次的字型，它的學問可說是歷史悠久，意味深長啊！

所以我們就先來個名詞解釋吧！

古時候，印刷使用的鉛字有兩個相關的專有名詞，一個稱之為「Typeface」，另一個稱之為「Font」。

Typeface通常包含一整組的字母、數字和符號，並可能有多種尺寸。，像是前面提到，常見的Times New Roman、Arial……都是Typeface的名稱。Font則比較像是「模型」的概念，Times New Roman 12點是一個Font，但是Times New Roman 14點則是另一個Font了。因為就「字模」的概念，12點和14點就是得分別鑄造不同的「字型」，無法省工。

字體和字型的差異
也就是說，在熱鉛字時代，每個「Typeface」都得依據需求鑄造出大量的「Font」以便排版，這當然是費時費事的工作。12點一個字型、14點一個字型，外型一樣，只是大小不同，簡直是無聊透頂啊！

一直到了「照相製版」的時代，當時的製版廠使用賽璐珞片描繪各種Typeface，某一種Typeface卻只要描繪一種「Master Type」即可，等到需要的字體大小確定了，再使用光學技術將所需的字母，用母模執行放大、縮小的工作（Rasterization），然後再製作出各種所需的「版」，這樣就不再需要鑄造各種金屬鉛字的Font了，多聰明的技術啊！

到了電腦時代，技術更棒了，只要使用各種數位字體，任何文字都可以「無段放大縮小不失真」。

那麼，到此為止我做個總結。也就是說，平常我們講的「Font」這個字，其實應該是「Typeface」。現代電腦裡面的Times New Roman或是Arial，都是某一種Typeface。以Arial而言，Arial是一個Typeface，但你電腦可能裝有4個Arial的Font，分別是Arial、Arial Italic（斜體）、Arial Bold（粗體）和Arial Bold Italic（粗斜體）。

只是，誰在乎名字的精確性呢？大多數人都是「Font、Font」的說法，於是就漸漸淡忘Typeface這個名詞了。而專業的字體設計公司要和一般人做生意，為了避免溝通不良而導致產品不好賣，也只好和一般人相同，用Font這個詞稱呼自己的產品了。

同樣的，以中文名稱來說，我個人認為「字形」或是「字體」可以對應「Typeface」這個名詞，而「字型」可以對應「Font」這個名詞。所以如果問我，我個人覺得「字形」反而是比較正確的用法，但一方面應該沒有太多人在乎，二方面「字型」這用法確實比較流行，那也就「從善如流」吧！字型就字型吧！

我個人覺得「字體」這個中文名稱最為明確、清楚，但應該也沒有太多人有此共識。所以下次你看到「字型」、「字形」或是「字體」的說法之時，無須驚訝，它們可能是同樣的東西，也可能不是，因為描述者的認知和你我（和印刷界）的認知未必相同。

沒關係，多知道總是一件好事。有了基礎概念之後，接下來就可以開始研究更多關於英文字體的簡單學問了！

Type和Type family
以Windows 3.1而言，它是最早提供可縮放TrueType字型的Windows，其中內建了三個重要的英文字體（type）：Arial、Times New Roman和Courier New。如今，幾乎每一種平臺應該都提供這三種英文字體吧！

但如果某個字體非常受歡迎，還可能會衍生出龐大的「字體家族（type family）」。以Arial為例，Windows 3.1附給使用者這一個字體，一共包含4種字型：Arial、Arial Italic、Arial Bold和Arial Bold Italic。但Arial字體其實是個大家族，原創設計公司賣的是一整個「Arial Family」，共28種字型。

一個字體家族有28種字型，算多嘛？不少，但我可以保證有更大、更受歡迎的字體家族。幾個大型的字體設計／銷售公司（Adobe、Monotype、Linotype……）的網站都有字體產品的完整列表，你可以去查查看，看看哪個字體家族的「子孫」最為龐大。

Serif和Sans Serif
Serif一般可翻譯成「裝飾襯線」，而Sans Serif則可以翻譯成「無裝飾襯線」（Sans就是「沒有」的意思），這兩個名詞一般用來定義兩種最顯著不同的字體特性。

一般英文的「文書字」愛用Serif字體，最有名的Serif字體就是Times New Roman。不僅是Windows，在各種英文的雜誌、報紙、書籍，也都看得到此字體的芳蹤。當然，到處都看得到的東西，也會給人一種「呆板」、「似曾相識」或是「俗不可耐」的感覺，所以「自認有品味」的美術工作者，反而會迴避此字體。

最知名的Sans Serif字體則屬Arial字體（其實Helvetica更知名，但Arial因為Windows內建而後來居上），這類字型的「筆畫粗細一致」，字體的尾端沒有裝飾的襯線，如果用中文字體來類比，Sans Serif就可稱之為黑體字了。這類字體的筆畫末端由於沒有裝飾襯線，因此幾何特性更加強烈、極富「現代感」，反而成為目前的主流字體。

Proportional和Monospaced
大部分的英文字體，每個字母、符號都是「不等寬」的，這種特性稱為「Proportional」（等比例、調和）。比方說，W或是C占用較寬的空間，i或f就占用較窄的空間。由於空間的變化感「錯落有致」，所以比較美觀，大部分的英文字體也屬於比例字。

但有些特殊的情況下，會使用「每個字母占用寬度都一樣（Monospaced）」的字體，最常見的這種字體就是Courier New字體。Courier New的外觀乃是模擬古早打字機打出來的字，因此看起來頗有古樸的味道。這類英文字體大多用於程式設計的編輯器，因為寫程式時常需要對齊每個字元，以方便程式的檢視、修改和校對。

Italic和Oblique
在英文的印刷體例中，斜體字一般用來表示書名或是強調用。但我剛開始接觸Windows，總以為，「斜體字不過就是把一般的正體英文字，平移一個角度罷了」，不是嗎？

如果你稍微多注意一下，就會發現並非如此。小寫的a和f，在大多數斜體字裡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（以Times New Roman為例：a→a，f→f）。也就是說，一個字體的斜體字通常得整個重新描繪，可說是個全新的字型。對偶而才用得到的字型而言，做個斜體字的效益其實不是很高。但是，沒辦法，重要的文書字體一定會提供斜體字，這樣它的應用範圍才會廣泛。

有些英文字體比較單純，它的斜體字真的就只是平移一個角度而已，這種字體的斜體字會使用「Oblique」而非常見的「Italic」。
比方說，在某些字型產品裡面，Courier的斜體字是「Courier Oblique」，這就是說「Courier字體的斜體是那種平移的斜體」。

文書字、手寫體和符號字
前面一直講到「文書字」，這通常是指那種正正派派，適用於書報雜誌、標題內文的正常字體，Arial和Times New Roman都是這種字體。可有些場合用這類字體太嚴肅，所以還有一種「手寫體（Script）」字體，這類字體大都很像是用美術鋼筆寫成，字體飄逸秀麗，或是筆畫寫法特殊，具強烈的個人風格。這類字體可以用在賀卡、請柬、海報等等，適用於各種美工用途，有時又被稱為「花體字」或是美術字。

最有名的手寫體設計家應該是Hermann Zapf，他設計的Zapfino字體非常知名，堪稱手寫體的代表作品。我也見過網路上某些公司，提供一種「自訂手寫體」的服務，可以把你本人寫的英文字體轉成字型。不過，我想中文字應該就沒有這種服務了（難道要你寫一萬三千個字？）。

至於符號字的概念也很單純，主要就是讓你的文件裡面可以像用文字一樣的編排符號。Windows環境下提供了Windings字體，可以讓使用者在文件裡面印出一些有趣的符號。

本期結語：英文字體的幾何特性
前面說了這麼多關於字體的「小常識」，最後我想說的是：其實早在15世紀，當時的字體設計家就已經發現，用「幾何圖形」的設計方式，可以讓字體的外觀樣式變得更加工整、易於修改、複製並易於傳播。所以到了近代，廠商使用的「用數學描繪字體」的技術，說穿了也只是把先人的智慧發揚光大而已。

不過，古代的字體設計家設計字型時，有時還得注意到「和真實世界」的連結。比方說，裝飾的字體襯線不可過細，否則字模容易磨損（或是容易弄破紙張），或是導致過小的細節無法印出（而影響印刷結果的美觀程度）。用電腦字體製版反而沒有這種問題，所以各位看到的現代印刷品，成本不見得比以前高，印刷品的清晰度和明視度卻大幅提升。

不過，英文字體的學問還不止這些，下週我還會挑一些稍微冷門的部份加以介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