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國夢、反美國夢、以及改變世界

我在幾年前，寫過一篇介紹eBay第一任總裁Jeff Skoll的文章。當年寫那篇文章的原因是，環保記錄片《不願面對的真相》（An Inconvenient Truth）在全球上映都受到廣泛的迴響，但是多數人都只知道美國前副總統高爾參與其間，卻不知該片是Skoll創辦的電影公司所製作的。

我之所以舊事重提，是因為上個週末偶然在公視看到一部電影《幸福來訪時》（The Visitor），講的是一位對人生已然槁木死灰的大學教授，因為因緣際會，認識了一位敘利亞裔的非法移民。這位美國新移民熱愛音樂，而這份對音樂的愛，也逐漸感染了大學教授，開始跟著他學打非洲鼓。但是這位敘利亞裔的非法移民不久後就被警察逮捕，整部電影有很高比例，是在講這位大學教授費盡心思想要搶救他的朋友的過程。不過大學教授的努力終究還是白費了，他的朋友被美國政府遣送出境，再也不能回到美國。這是一個關於美國夢夢碎的故事。

這部片的片尾，我又看到了Jeff Skoll的名字。這事又再度勾引起我的好奇心，Skoll會參與這部影片的製作，這絕非巧合。Skoll所製作的影片，有很高的比例，都將焦點放在對於美國主流價值的批判：《晚安，祝你好運》（Good Night, and Good Luck），講的是美國麥卡錫主義對言論自由的打壓；《諜對諜》（Syriana），談的是美國為了奪取石油資源無所不用其極的骯髒手段；《不願面對的真相》（An Inconvenient Truth），述說美式資本主義即將為地球帶來怎樣的災難性後果；《北國性騷擾》（North Country），描寫一位單親女礦工如何起身反抗資方與男性沙文主義的迫害；《幸福來訪時》，挖掘的則是美國在911之後以國家安全之名罔顧人權的現象。

光是這五部片，大概就已經將美國在種族、階級、性別、環境與人權的黑暗面一網打盡，他的電影製片清單，宛如一部左翼進步思想行動大全。要拍這種片，很多創作者都有這樣的理想，缺的是資金。特別是這種挑戰主流價值的影片，你大概不能對票房有太樂觀的期待。尤其這幾部片子，有些不是低成本的獨立製作作品，而是有喬治克隆尼、莎莉賽隆、麥特戴蒙等等這些大明星演出的大製作，製片費用相當驚人，像是《諜對諜》的製作費用就高達5,000萬美金。

Skoll的錢哪裡來的呢？答案當然是讓他致富的eBay股權，Skoll離開eBay時，持有eBay 15%的股權，現在市值約60億美元。Skoll於1999年離開eBay以後，用6億美金成立了Skoll Foundation，2004年初成立了〈參與者〉電影公司（Participant Productions），陸續拍了我前面提到的幾部電影。

Skoll其實是最典型的美國夢實踐者，是1965年出生於蒙特婁的加拿大人，靠著白手起家，在美國矽谷發了大財。發了大財以後，他和很多美國夢的實踐者一樣，也想改變世界。

Skoll說，改變世界是他從小立下的志願。只不過，正宗美國人想改變世界，總是會想從改變他人開始，所以比爾蓋茲會把他的數百億美金，優先用在非洲和印度的貧童身上；實現了美國夢的加拿大人Skoll顯然認為，改變世界，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，要從改變美國人做起。

美國夢的實踐者，帶頭反美國夢，這不得不說是奇事一樁，尤其他用的還是最是用來造夢的電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