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本要再生不是消耗

倫敦奧運因為只花了12億臺幣，就辦了一場有模有樣的開幕典禮而廣受好評。這場開幕式的省錢之道說穿了也相當簡單：拿英國的文化老本，從007、披頭四、豆豆先生到哈利波特，資源回收再應用。

要想到這樣的招數，一點都不難，關鍵在執行能力。從事線上遊戲開發的人都知道，開發遊戲最穩當保險的策略，就是武俠遊戲回歸金庸，戰略遊戲搭上三國，博奕遊戲必備麻將，再從中想辦法變化一點花樣。

但是這變化一點點的差別，正是英國何以是文化輸出的大國，而且可以將之轉換為一種產業，而我們的所謂文化創意產業，卻只能在國內打轉的重要原因之一。日前我在電視上看到一部全新的「西遊記」電視劇預告片，內容讓我十分吃驚。其特效科技之低階，故事詮釋觀點之陳舊，宛如拿二十年前的舊作來重播一般。但在另一方面，或許我也沒那麼訝異，畢竟，胡瓜、吳宗憲二十年前主持的綜藝節目拿來重播，我也未必能察覺期間的差異。

臺灣沒有好的人才可以做出更好的文化影音產品嗎？絕對不是的，這幾年臺灣電影市場頗有起色，製作品質也大幅提升就是最好的例證。我們之所以還製作出這樣的電視節目，根本的原因在於眼界問題：骨子裡，我們是既無信心也無企圖心西遊記這樣的節目能行銷全世界。

我在上周的專欄裡提到，沒有「天生」的內需產業這回事，具備國際競爭力與否才是關鍵。認為西遊記這類傳統華人題材作品因為文化隔閡，不可能行銷全世界的人，不妨可以考慮漫畫家蔡志忠的例子。蔡志忠所畫的老子、莊子、乃至孫子兵法，實則都是要比西遊記抽象許多的題材，透過蔡志忠的妙筆詮釋，依舊翻譯二十多國語言，成為全球暢銷的作品。

任何的創作，或多或少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向前眺望，「吃老本」本身並不是問題，特別是眾人耳熟能詳的經典作品，可以有效降低視聽眾接觸作品時的陌生感與不確定感。除了老本以外，就無其他，才是真正的問題。運用遠低於當下特效科技水平的視覺效果，只會將早已被好萊塢電影養大胃口的年輕觀眾隔絕在門外，缺乏當代詮釋的講故事方法，只會讓自詡進步的青年人覺得看這樣的作品，是在侮辱自己的智慧。

那麼，為何電視臺還要製作這樣的電視節目呢？因為電視臺無心於擴大電視觀眾的基礎，甚至連國內的觀眾都不想經營，更遑論是國際市場。他們心中所想的，只是既有的電視大餅中，原本就屬於他們的那一塊（雖然這餅也越來越小，但總也能歸因給時勢所趨）。

對於臺灣這樣的國家來說，我們根本不用羨慕英國擁有豐厚的文化遺產，華人社會祖先留下來的老本絕對是不遑多讓。真正的關鍵是企圖心與想像力，我們如果只想著消費而非再生老本，我們的文化產業就走不出國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