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為一名開發者，如果被問到「程式是什麼？」該如何回答呢？若進一步地被問到「程式語言又是什麼？」答案又是什麼呢？什麼又是程式設計呢？

如果使用具備一級函式特性的語言，我們可以從中構造微型語言，而探討這微型語言是什麼，或許可以得到答案！

一級函式的規則

在之前〈ES6與lambda演算〉中，談到了如何使用ES6箭號函式，為自然數、後續操作、加法等編碼，若持續這樣的編碼過程，開發者漸漸地會感覺到一個微型語言正在成形。

因為此時使用的是JavaScript箭號函式，被構造出來的微型語言，可以在JavaScript環境中直接執行，也就是說，在JavaScript語言中創造了另一門語言？

從語言中提供一級函式特性的角度來看，確實是有這樣的可能性。

現今不少具有一級函式特性的語言，也會以此為亮點來吸引開發者，像是可以基於這些語言，來構造專屬的領域特定語言（Domain Specific Language，DSL）這樣的口號，例如Scala、Ruby等語言就是如此。

從廣義角度來看，開發程式庫，甚至是開發一個具有流程約束的框架，都算是在構造一門語言，只是成品看來不像原生語言的語法，於是給了一些籠統的名詞，像是程式庫、框架、API之類的稱呼。

由於箭號函式構造的各種資料編碼，像是yes、no、when等，在JavaScript中終究是函式，因而呼叫時必須使用大括號，與原生的if、true、false等關鍵字相比，風格上還是不盡相同，充其量就是JavaScript建立的程式庫、框架、API（要怎麼稱呼都可以）。

這麼看來，有些語言中函式的呼叫上，可以不使用大括號，使得呼叫函式呼叫時，像是原生語言語法的DSL。說穿了也一樣，就是程式庫之類的東西。只不過用這些名詞看來有點Low，就取了較有亮點的DSL名稱罷了……

然而，若能完全使用箭號函式來寫程式，就不用與原生的if、true、false等相比，大括號就不是問題，就像個DSL了。

等一下！能完全用箭號函式來寫程式？這不就代表著，箭號函式的規則就是一門程式語言？內建在JavaScript之中？是的！

JavaScript早就內建了一門微型語言，對此也不用感到驚訝，語言中內建微型語言不是新鮮事。

就算沒有一級函式特性，多數語言都會支援一種微型語言，那就是規則表示式（Regular expression），儘管能力有限，規則表示式確實是一種語言，主要用來進行字串匹配的語言。

形式化

語言會有語法規則，一級函式其實代表著某種形式的lambda表示式，最簡單的lambda表示式，只有三條語法規則。

規則一是x變數，名稱可以是單一字元或字串（像是map），用來代表參數或數學/邏輯值（值也是lambda表示式）。規則二是(λx.M)抽象，也就是函式定義，x被綁定在表示式中，M會是個lambda表示式。規則三是(M N)套用，M、N是lambda表示式，N被當成是M的引數。

顯然地，lambda表示式就是運算表示式，對照至JavaScript箭號函式，規則一會是x，規則二為(x => M)，規則三就是M(N)。既然箭號函式可以完全對應lambda表示式，將箭號函式寫出來的程式，完全改用x、(λx.M)、(M N)來表示，自然也是程式，而且與JavaScript執行環境完全無關。

也就是說，基本上，任何語言撰寫的程式，都可以使用lambda表示式來表達，lambda表示式就是運算式，這就直接說明了兩件事：「語言定義形式化的規則，程式就是運算的形式化。」

什麼叫「形式化」？「加1的函式」是人類對此運算的直覺描述，(λx.x + 1)的形式，清晰地表示了此運算是對x加1；而「兩數相減的函式」是人類對此運算的直覺描述，(λx.(λy.x - y))的形式，清楚地表示了此運算是以x減去y，

試著用更精確的人類描述，來表示(λx.(λy.x - y))也不是不行，只不過得到冗長（且可能包含岐義）的語句罷了。

可運算的程式

任何語言撰寫的程式，都可以使用lambda表示式來表達，定義lambda表示式規則的lamdbda演算就是語言，而從lamdbda演算的角度來看，程式就是個規模或大或小的運算式罷了。

實際上，使用任何程式語言，針對需求來撰寫程式的過程，就是在使用該語言的規則，將直覺描述的需求進行形式化的過程，只不過，現代多半使用高抽象的高階語言，運用更接近人類描述的語法，因而語言被單純看成是人類與電腦溝通的工具，忽略了形式化的過程，掩蓋了運算的本質，甚至有不少人將運算與程式分開看待。

直接使用lambda演算的概念來編寫程式，只是將形式化、運算的本質拉出來，直接將程式看成規模或大或小的運算式，如此就能直接清晰地界定什麼是可運算的函式，以及什麼是可運算的問題。

若使用高階程式語言，就是將使用直覺描述的問題，運用該語言的規則將每個細節形式化，例如，「兩數餘除的函式」的直覺描述，以JavaScript，來形式化為let mod = (m, n) => n <= m ? mod(m - n, n) : m，清晰地表示出餘除運算該是什麼形式。

若最後能得到一個無岐義、無矛盾的形式化定義，那就是程式了，一個可運算的程式！也就是說，並非任何直覺描述的問題，都能化為可運算的程式，例如絕對不說真話的騙子告訴你：「我現在正在說謊！」，想要將判斷他說的是真話或假話這件事形式化，有可能做到嗎？

人們多半直覺的反應是，既然騙子絕對不說真話，他說的必然是假話，事實並非如此單純，『絕對不說真話的騙子告訴你：「我現在正在說謊！」』這描述自相矛盾，是邏輯上無從判斷騙子該話是真或假的悖論！

這並不是人類話語才會有的矛盾問題。直覺往往不準確，想要開發出一個通用程式，可以接受任意程式與某一輸入，判斷它能否顯示HelloWorld，這個需求也是不可能的！

形式化的能力

維基百科〈程式語言〉條目一開始，就寫到：「程式語言是用來定義電腦程式的形式語言」。運用程式語言撰寫程式，就是將直覺描述的需求形式化，邏輯是形式化過程必需的能力之一，寫出a > 10 and a < 5的開發者（這並不罕見），就是邏輯能力不足的表現。

能將問題以明確、有限、有效方式形式化之能力，就是構造演算法之能力；能將資料如何儲存、組織進行形式化之能力，就是建立資料結構之能力；可基於物件導向、函數式等典範，可使用這類高階語言進行設計，都是某種形式化能力之展現。

程式就是某種形式化後的產物，這產物的形式化是否正確、可否計算，就代表著開發者從事程式設計之能力，形式化能力可以透過訓練來增強，像是持續地從各式語言、演算法、資料結構、物件導向、函數式甚至於lambda演算中學習與思考，這就是程式設計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