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程師進化三部曲

一位在美頗負盛名的陳教授應邀來臺大演講，諄諄教誨令諸多學子受益。陳教授向來樂於擔任臺灣學生的指導老師，覺得臺灣學子聰穎、勤奮，唯一的弱點是程式設計方面，少了那麼點競爭力。程設功力未臻水準，自也影響應用軟體品質。陳教授語重心長地告誡臺灣學子：要在軟體業界出人頭地，程設功力仍須再加把勁。

本土工程師無法寫出令人驚艷的程式，顯示臺灣學術資源與專業訓練仍不足。史丹佛大學的工程科系，平均每十位學生便有一位助教密集指導；臺灣饒是頂尖學府，也無法給予學生如此到位的照顧。程式設計的本質，與藝術創作頗多雷同──作曲、編曲等課程，皆須有分量的前輩長時間、一對一帶領啟發，程式設計亦若是；偏偏臺灣學生多數時間都在自行摸索，校內寥寥幾位教授，又助教素質也有限，無怪乎軟體工業發展至今，始終交不出亮眼成績單。

姑且撇開外在因素，回歸工程師本身，我想請問所有線上及未來的工程師（即程式相關學系的學子）：你們是否仍有一顆無論環境多艱難、案子多棘手，仍堅持要寫出好程式的「初心」？如前所述，工程師就像藝術家，對自己的作品總有一定程度的執拗，渴望在有生之年產出驚世之作，縱然心願未遂，追求的過程也快樂，生命也在對完美的追求中發光發熱。

電影〈阿瑪迪斯〉（Amadeus）當中有一段：莫札特夫人康絲丹采將丈夫新作帶給同為音樂家的薩里耶利（Antonio Salieri），盼能獲得他的青睞。所謂文人相輕，薩里耶利素來對才華橫溢的莫札特心懷妒意，但他一讀莫札特手稿，狂傲心胸頓時被莫札特筆下優美的旋律和精采的和聲征服，佩服得五體投地，甚至忘卻自己身在何處，雙手失去知覺，樂譜散落一地。不明就裡的康絲丹采，還緊張地問：「怎麼樣？不夠好嗎？」

能令對手都讚嘆不已的作品，不正是體內也流著藝術家血液的工程師們，該窮畢生之力達到的境界？

或許有人抗議：莫札特天賦異稟，非常人能及，但透過後天學習和不斷努力，仍可擁有相當成就。行文至此，容我為大家奏一首〈工程師進化三部曲〉：

第一部曲：系統化的訓練
不少半路出家、想吃程式設計這行飯的人，會選擇坊間補習班的進修課程，用極短時間學了點皮毛，便躋身程設領域。然而，這類課程相較於學院體系，顯然缺乏理論基礎和系統化的訓練。欲晉升為首屈一指的工程師，仍需接受正規學校教育，紮穩馬步練基本功，按部就班前進。

第二部曲：放下身段「偷學」
跟藝術家一樣，工程師也常會犯「敝帚自珍」的毛病，自以為作品無與倫比。事實上，IT世界有許多程式大師，犀利流暢的手法，頗值得同行、後輩欣賞學習。成為大廚之前，往往得在廚房當切菜小弟兼偷學；專業的演奏家，也用心觀察別人的技巧。工程師更應廣泛閱覽優秀的程式，截人之長以求進步。

你無須擔憂「偷師」會阻礙創新。名畫家達利說：「拒絕模仿，便搞不出名堂。」只要能將各家各派優點融會貫通、巧妙運用，便是可貴的創新。

第三部曲：苛求完美
有一句著名汽車廣告詞：「專注完美，近乎苛求。」不少藝術家深為完美主義所苦，幾乎到了「苛求完美」的地步。恕我直言：工程師若有心像賈伯斯那樣「改變世界」，就該如此苛求完美：永遠將目標放在看似不可能的120分，再拼盡全力完成。好萊塢大導演詹姆斯‧卡麥隆在腦海中勾勒〈阿凡達〉畫面時，人類世界根本不存在他要的技術。因為他對現況的不滿足、不甘心，催生了畫世紀的偉大科技，實現了超越當代人認知的經典鉅作。

經過三部曲的洗禮，相信有朝一日，臺灣學子也能寫出令對手都讚嘆的程式，以新穎而精良的應用軟體來改變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