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盈勛iThome電腦報總主筆
月初去了一趟英國,剛好有機會接觸到一些臺灣和中國大陸的留學生。和他們聊天的過程中,我發現一個有趣的共同現象——亞洲來的學生,都愛嘲笑歐洲人應用資訊科技的笨拙,市面上販賣的資訊產品,也比亞洲落後一大截。
去過歐洲的人,大概很少會覺得歐洲國家是網路應用的領先者。網路泡沫起了又滅了,好像和歐洲人也沒太大關係。
但是在網際網路的歷史上,歐洲人並沒有缺席。World Wide Web,在瑞士工作英國人發明的;Linux,芬蘭人托瓦茲率先寫出來的;Skype,瑞典人和丹麥人合作的產物。亞洲人呢?我得遺憾地說,還沒有代表作。
World Wide Web、Linux和Skype有何共同性呢?它們都不是該領域最早的發明,但是它們都改變、破壞了既有產業的規則。Tim Berners-Lee選擇讓World Wide Web成為一種世界語言,放棄智慧財產權的保護,也就等於放棄了讓自己為成另外一個比爾蓋茲的機會;托瓦茲所創造的,不只是另外一種軟體,另外一種作業系統,而是沈寂已久,自1960年代西方社會、學生運動以降最偉大的反抗精神;電信業一定是進入障礙很高的硬體製造業與服務業?Skype的創辦人Zennstrom用軟體說了一個簡潔而有力的「不」字。
這三項發明都出自歐洲國家,不是巧合。在世界經濟的舞臺,歐洲,沒當大哥很久了。這並不是說,歐洲人不希望生活過得好一點,經濟成長率高一點,失業率低一點。這也不是說,歐洲人不在意產業競爭力的高低,不在意美式文化與生活形態的入侵,不在意中國崛起的威脅與商機。如果他們都不在乎,也就不會有歐盟的出現了。
而是,歐洲落沒得夠久,沈澱得夠深,他們已經找到安身立命的位置,已習慣在邊地發聲。因此,對這些歐洲的創新者來說,他們不需要有美式的Business Model才能創業,他們沒有趕不上主流的焦慮,他們大方承認就是與美國人不同。歐洲人在網際網路上的創新,是根植於他們的社會文化脈絡,是與他們的「邊緣」位置相互契合的。
相對來說,我們臺灣人則是處在一種持續性的邊緣焦慮當中。臺灣獨特的政治環境,使得一絲一毫的國際參與,都得是我們奮力爭取來的,少數贏得「世界地位」領域,都可以讓我們興奮莫名老半天。我們很怕被「邊緣化」,我們很怕沒人理,我們很怕與人不同,我們對我們既有的位置焦慮不安。臺灣人的邊緣焦慮,在中國大陸崛起之後達到高峰,我們吃味中國贏得眾人所有目光,我們憂心害怕我們不再是「亞太xx中心」,我們恐懼成為無足輕重的小島。
這樣的恐懼感,讓我們成為一個「主流意識」取得絕對主導地位的社會。任何的世界排名,不管主辦單位入不入流,排名方式嚴不嚴謹,我們經常都緊張兮兮地嚴陣以待;沒有經過美國日本測試可行的產品或是營運模式,我們都不太敢冒然投入生產或是營運;學術界現在為了號稱要和世界「接軌」,在沒有入列美國特定幾個學術資料庫(所謂的SSCI等等)的期刊發表論文,就跟沒發表沒啥兩樣。
仔細想想,我們的邊緣焦慮,其實也是出自一個誤會。咱們當大國,當「世界列強」,其實只有曇花一現的時間;我們過去的文化與科技實力當然值得珍視,但是如果說要「引領世界」,當然是與事實有不小的差距;我們的國土大小與市場規模,本來就很難成為全球目光的焦點。我們沒有被邊緣化,我們原本就在邊緣。
我這麼說,並不是說我們不用積極上進,我們的產業沒有發展危機,我們不用在世界體系中取得關鍵位置。而是從結果論來看,我們習於追趕主流(並因此而沾沾自喜),歐洲人擅長邊緣思考,哪一種更適合臺灣產業未來的發展,或許是值得我們想一想的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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