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、臺灣、中國－－弔詭的三角關係

台灣是全世界哈日族最多的地方。

我們有老哈日族，老哈日小時候可能受過日本教育，或是聽老一輩的說過關於日本諸多美好事蹟，很自然而然地就接受日本價值，日式生活其實是他們生活中不可切割的一部份，有時分不太清楚自己的國族認同，甚至有時把日本拿來和他們心目中的另一個殖民者、外來政權相比，評比的結果，則是前者優於後者。

我們有小哈日族，小哈日迷日劇、迷電玩、迷日本職棒、迷AV女優、迷懷石料理、迷所有的日式可愛風。

老哈日是歷史因素使然，小哈日則是日本人商品開發的真本事——算他們厲害。這兩種哈日，都是日本本身的特質所產生的拉力，導致臺灣的向北傾斜。

但是這幾年多了一種幽微的、少有人明說的推力，加倍速地把我們推向日本——中國大陸。大陸人反日，搞了好幾次官方默許的反日示威，木村拓栽和松島菜菜子在大陸都不紅，相信臺灣和大陸不是一國的人，這時候感受最深刻——同文同種，怎麼你們不愛日本勒？大陸崛起了，日本緊張了，我們便幻想日本就算不能為我們出口氣，我們至少也有可能找到見縫插針的機會，或是最少最少也還能夾縫裡求生存。

簡單說，日本人和老共越不合，我們就越樂，不管是心理，或是政治、經濟、軍事層面（至於這種心態有沒有學理依據，就得請教各個領域的專家了）。

拉力加推力的交互作用之下，讓我們過去很少介意對我們的「真心換絕情」。我們的漁船被日本軍艦驅逐、扣押了好幾次，政府當局都只有不痛不癢的「關切」了事；我們每年都說要改善對日貿易逆差，改善的結果卻是，自前年起，連續兩年貿易逆差突破300億美元，創下歷史新高。

我有一種感覺，我們的無怨無悔，開始有了那麼一點回報。趁去年辦萬國博覽會之便，日本順勢開放了臺灣人觀光免簽證。在經濟面，今年一月份，臺灣外銷訂單接單金額為221.09億美元，比去年同月增加36.9億美元，年增率20.01％。

這中間，美國訂單的金額為61.1億美元，比去年一月增加22.69％，中國大陸與香港訂單金額49.7億美元，比去年一月增加9.72％，排名第三的日本訂單金額為26.4億美元，較去年一月增加6.7億美元，年增率33.89％。眼尖的讀者應該可以發現，臺灣對中國大陸的出口成長已有趨緩的現象，總體20％的年增率，有大半是靠對日接單的大幅成長來支撐。單一月份的數據，我們還不能據此說對日貿易關係就此改善，但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。

我們的政府敲鑼打鼓地搞外國人來臺觀光倍增計畫，民間則是眼巴巴地希望大陸客東渡來臺（股市觀光類股都已經不知隨著利多利空漲漲跌跌幾百回了），但是對臺灣最捧場的依舊是日本觀光客——去年來臺觀光的日本人首次突破百萬人次，佔總來臺人數的三分之一。

外國人難以打入日本內需市場眾所皆知，我們叫得出名號的臺灣企業或是個人，過去就是趨勢科技、友立資訊、鼎泰豐和金城武輪來輪去。今年初，還蠻臺的周董在日本也能開萬人演唱會（爆滿），Teco的液晶電視進軍日本通路一度也大有斬獲，過去在日本稱斤賣的臺灣米現在也改以小包裝的品牌行銷試水溫。

過去我們臺灣的產業曾經寄望於一種理論：因為我們比大陸人了解世界其他國家，也比世界其他國家的人了解大陸，所以我們可以扮演兩者間的橋樑。這個在推論上似乎說得通的道理，其實最適合套用在中國和日本的關係上。但是出自很多原因，我們這樣的位置，在現實中並未產生很顯著的效益。

三角關係的建立，或許不全然靠的是橋樑，這大概是我們始料未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