創意寫碼與生成藝術

對藝術工作者而言，談到創意寫碼（Creative coding）與生成藝術（Generative art），是新的創作方向，對程式設計者來說，更是個用設計展現設計的心智活動。

程式設計與藝術工作的對話

想當初，純粹只因為在運用滑鼠建模上是個苦手，難以用這類建模軟體來表現對模型的想法，才使用OpenSCAD這個軟體，以程式碼來描述模型。畢竟使用程式碼敘事，才是程式設計者擅長之事，由於程式設計適合描述具規律的模型，而這類模型往往與數學有關，不知不覺間我自己累積下來的作品，多半參雜著數學的內涵與美感。

沒想到，因為這份數學上的美感，多年後帶來了機會，這要感謝嘉義大學應用數學系嚴志弘老師的邀請，讓這些作品能成為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「玩藝數」展覽的一部份。

雖然我總說自己真正的作品應該是程式碼，然而與嚴老師討論需要哪些展出作品的過程中，才發覺透過視覺甚至是3D列印後成為實體的觸覺，對於看不到、不理解程式碼或數學的觀眾來說，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份。

在提供作品的過程中，也有幸與公共藝術創作者吳寬瀛老師暢談了整個下午，過程中，三人交流著自己創作的作品、方式、思路，我們領悟到，雖然彼此的交集是數學，然而各自運用的工具，會影響創作的過程與成品，而透過適當的交流與結合，竟能引導出以往沒切入過的角度。例如，我就從吳老師的CNC作品中，想到如何在OpenSCAD，以減法方式，創作出新的作品。

用程式碼來建模，就算是在程式設計領域中，在臺灣也很難找到能彼此交流的對象，不得不尋找國外的同好，於是，我才會將作品發表在國外社群網站，也因此在這個過程中，接觸過創意寫碼，以及生成藝術的概念，而且，兩者都會結合程式碼來展現創作。

其實，上述這些對於國外藝術工作者或程式設計者來說，可說是相當蓬勃的活動。

創意寫碼或生成藝術？

無論是創意寫碼或生成藝術，兩者其實都沒有涇渭分明的定義。

就創意寫碼來說，定義上最大的交集，就如維基百科在〈Creative coding〉條目所寫的：「它是一種程式設計，目的在於表現某個事物而不在於實現某些功能」。

從程式設計者的角度來舉例，就像你想到某個有趣的圖案或動畫，可以使用某個方式實現，於是，很快地寫了個程式，最後結果很酷很炫，把你心中所想的表現出來了，就這樣！

就這樣？是的！由於現今軟體越來越龐大，從學習程式設計的一開始，程式設計者就不斷地被教導著，必須這樣做、那樣做、遵守某些模式、架構、使用什麼工具……一堆有的沒的，目的是為了能控制程式碼的複雜度、促進開發者間的溝通與合作，這一切令程式設計不單只是程式設計了，我們可能也忘了程式碼的本質，是為了表達某些概念。

創意寫碼基本上不會考慮這些，胡亂寫個草稿，難以閱讀沒關係，效能不好也沒關係，能表達出心中的想法就好，因而也有開發者將創意寫碼視為一種方法論，在不需要那些限制的場合下，直接以不設限的方式實現想法又何妨。

我在用OpenSCAD表達模型時，一開始多半都是草稿，不會去考慮太多的東西，純粹就是尋找表達模型的規律或方式，至於整理程式碼或是抽取出可重用什麼的，往往都是另一個時間點上的另一個心智活動。

與創意寫碼的概念接近，生成藝術也是透過程式碼來表達，不過，更著重程式本身的自主性，可以在少部份或完全沒有互動的情況下，由程式自動創作藝術作品，最常見的是模擬自然生態、細胞自動機等。

而除了圖像、模型等的應用類型，目前也有能自動創作音樂的程式，這類都是生成藝術的實際例子，同樣是在完全自主下創作出來的作品，近來，更是興起了「程式本身是否能成為法律上保護的創作者？」之類的議題。

工程師和藝術家的工具

我使用OpenSCAD從事的活動，既是創意寫碼也是生成藝術，畢竟有機會在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展出作品，自許本身算是稍微跨到了藝術領域吧！就粗略的程式語言分類來說，OpenSCAD算是特定領域語言，從事創意寫碼或生成藝術，運用的語言或工具多半是針對特定領域而設計。

Processing是其中的代表，它是由MIT MediaLab的Casey Reas與Benjamin Fry開發，去除Java中無關視覺化的技術細節，目的是讓創作者能專注於視覺化表達本身，因此，與其將Processing看成是框架，不如說Processing就是個特定領域語言。

p5.js是Processing的JavaScript移植版，精神上與Processing是相同的，目的是更便於在網頁上展現創意寫碼的成果。

從程式開發角度來看，p5.js與Processing的作法是有很多問題的……，例如，Hacker News的〈P5.js: Processing for Today’s Web〉中，就有工程師好奇，為什麼p5.js會比D3.js、Three.js等更完備的程式庫好呢？

然而，從表達上來看，這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，Processing、p5.js的程式碼，都稱為草稿（sketch），也就是這麼來的。對藝術工作者來說，這表示不用學習太多細節，就可以使用；而對於想嘗試視覺創作的程式設計者來說，這意味著，不用在意太多枝微末節，不用配置一堆有的沒的資源，就可以開始作畫。

對程式設計者而言，OpenSCAD、Processing或p5.js算是個淺嘗創意寫碼、生成藝術甜頭的工具，在嘗到甜頭之後，於是，就有了更進階發展的可能性，畢竟程式設計者更能掌握演算法，或更複雜的程式庫，來實現更高階的表達，因此，這類設計者也被稱為創意寫碼者（Creative Coder）。

例如〈Creative Coding創意+技術的世界〉介紹的Matt DesLauriers，作品就令人極為驚豔，而且，具有程式設計上的深度，也正如該文中寫到的「一直以來，工程師和藝術家之間是涇渭分明的」，但現在其實已被創意寫碼、生成藝術的概念改變了。

用設計來表現設計

程式設計是可傳承的心智活動，能從中探索不同設計者面對需求的想法與解決的思路，進而認識這世界如此多元，擁有各自迥然不同的思考模式，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工作與最愛。

另一個我始終樂此不疲的活動，是將心中想法具體化，透過視覺甚至觸覺來傳遞，繪畫、積木、黏土等創作，也經常在我的生活中點綴；在接觸3D建模與列印後，偶然地動心起念，既然程式碼本身就是表現設計的方式，何不用程式碼來記錄建模的設計過程？

因此，用設計來表現設計，竟意外地為我開啟了另一扇門，跨入了截然不同的天地。

身為程式設計者的你，或許也可以試著認識、接觸創意寫碼與生成藝術之類的議題，試著用設計來表現設計，挖掘程式設計與其他領域結合之後更多的可能性！